戴树红: 1937年3月5日生于江苏泰州。亦名箫吟,别名琴痴。中固当代著名洞箫演奏家。中国音乐家协会上海分会会员。上海今虞琴社社长及中国古琴协会常务理事。
戴树红曾师从国乐前辈金祖礼老先生学习江南丝竹名曲及昆曲道腔音乐,对我国传统古典音乐造诣颇深,尤对振兴与弘扬洞箫演奏艺术作出了不懈的努力并取得了可喜的成就。他深受“洞箫大王”孙裕德及著名古琴家张子谦老先生的影响,在古琴和洞箫上皆有不俗造诣。发表的作品有《龙翔操》、《戴树红箫吟神品》等多张洞箫专辑。
钱塘箫社:戴树红先生的洞箫演奏技艺高超,口风紧,音色透是他的主要特点,独特的装饰音技巧及气息运用别具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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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琴箫合奏中箫的基本技巧——戴树红先生访谈
小周:大家认识您,大多是通过箫或者笛子,您能就这方面再谈谈吗?
戴:箫我从小就喜欢。我是江苏泰州人,就是梅兰芳的故乡人。那个时候常有说,小孩子吹箫很伤肺。民间有传说:想学箫时,头天晚上对着向日葵一直吹,第二天早晨起来看上面的水汽,如果是红的就是你的血,说明会伤肺,不能再吹;如果没有颜色就没问题。我还真的这么做了,到那一看是白的,没红。那时候是自学,没有老师教,有个音乐老师的儿子告诉我他一支笛子六个孔都是什么音,但他不会吹,我就借了根笛子来开始练,后来又借了支箫。文化大革命时,箫是靡靡之音,笛子是强音,所以都不吹箫。可是我很顽固,我还是照吹,然后在家里琴房里吹,谁管得了。
文化大革命以前我参加了今虞琴社,那个时候很想去弹古琴,哪怕摸摸古琴也好,但还是不敢高攀。张子谦老先生每回参加雅集,在合奏时他不弹琴他吹箫,我就跟着他后头一起吹,耳濡目染,对很多琴曲都很熟悉。当时弹琴就有像姚炳炎先生,还有姚先生的大女儿姚静珍(姚公白的姐姐)等人,而我那个时候吹箫,就这样子长期跟今虞琴社的琴友合作,对琴曲就比较熟了,像《梅花三弄》、《普安咒》、《四季花儿开满园香》等琴曲和琴歌都吹。
1980年我援藏(在今之西藏大学从教)归来。那个时期我的工作很轻松,一个星期我可以有三个半天去跟张子谦先生吹琴箫合奏。这是我学习古琴音乐的得天独厚的大好良机,学弹琴就是那时开始的,时年43岁。
在吹奏一首琴曲前,我会在家先用琴弹奏。比如我跟龚一老师合奏的这首《渔樵问答》,我在家里不知道弹多少遍。我吹的时候想到的是琴里头的那个意趣,那么也正是因为这个,如果不是对琴有一定的印象,只是看着谱子视吹,很难吹出琴的意境。琴的好多音是衰减的,这时其它乐器配乐上应该跟着衰减,不然就把琴声湮没了。在觉得琴音已绝时试着把耳朵贴在焦尾上听,它还是有音的,而且很好听。要是有高保真的录音机,就能把古琴的那些微弱信号录下来,通过箫声将它们加以恰当的放大,让听众能听到,听出来是琴的味道,那么,这样子就好。
吹箫的时候跟琴的性格要合,我怎么找到这种感觉并这样去做呢,其实就像长距离乘公共汽车一样,摇啊摇的,然后就找到自己的位置了。至于合奏,这就需要捕捉你合作对象的脉搏、心意,这样子才能心心相印才能息息相通。我认为古琴确实是博大精深,但一定要有正确的认识,不要故弄玄虚,很多人搞玄学,说古琴是道器、法器,我常劝这些人说,“古琴作为乐器对人有陶冶(功能),仅此而已。你要总说法器、道器,那你不弹琴试试看,这个道怎么出来?没办法出来的。”
小周:外界对您的箫评价特别高,有江南箫王之称。您吹箫的窍门在哪里呢?
戴:我的工作是笛子教师,但我从小特别喜欢箫,所以花了不少精力在箫上,后来我感觉到箫这个乐器音量很轻,要让很多人在大厅里听到就要想办法练就一点功夫了。我曾经跟交响乐团合奏过一首《孔雀东南飞》,前面有一个乐章是箫,他们把首席小提琴的位置撤掉让我在那里吹,那就得使点真劲,也没有麦克风。当时我站在首席的位置上吹,我们那个副院长张敦智一听,说“你这个箫吹得很响啊!”,实际上是因为我注重箫的音质,并对音色有特别的追求。我的音质坚实,穿透力强;音色浑圆清亮兼具,易引人入胜。
以前曾有个学生这样吹箫(戴老吹箫模仿演示……),我说你这样吹不行,这个声音是燥热的,好象那煤气不足冒火星的液化气,充足的煤气应该是蓝火,几乎看不见火苗,那个燃点很高,我说箫要吹出的也是那种燃点很高的感觉,但是要给人清凉的感觉,(戴老吹箫示范……《梅花三弄》)。
箫的管子很细,孔也很小,在这么小的里头还要做出对比来。浑厚的之处好像在水缸里头共鸣那么大,很轻的地方好像我刚才这么吹,这方面在古琴里头也是这样的,虽然古琴到这地方几乎没有音了。
小周:不知道您在用气方面有什么感觉特长。
戴:我是自己安排,吹长的我就多加油,吹短的就少加油,就是说的长短距离问题。好比一个路线图,远近沉浮深浅虚实,这些变化要都出来。
那么如何表现这些虚实。首先就是这个音质的问题,这个音质有两层意思,一就是要干净,要是乐音,不要比如像我刚才一开始模仿的学生那样,漏气声音很多,很多人吹箫就好象是在吹日本尺八,“夫夫夫夫夫夫”,这是很不对的。这是很肤浅的。尺八高手吹轻时,也能像我们吹琴箫那样做到细若游丝一般。其次出音要厚实,要实在,要干净。不管你吹多轻,箫管中空气分子还是要很密实的,如果是这种(戴老吹箫示范……)这样子也能出来音但仔细一品,就像里面有很多气孔似的,所以出来的音质,三步以外就听不见了。能传到剧场后排的声音只能是气柱非常密实的音。然后呢音色要有变化。低的时候浑厚,轻的时候要明亮,这个不是我的创造,是继承老先生的传统。昔日上海有一位洞箫大王孙裕德先生,他也是琵琶大家,他曾说,吹箫有两句话,第一句“吹箫不要随便加花”,这底下其实有潜台词,加花就不雅了,就俗气了;第二句就是“箫里头要有笛子的声音,反过来笛子里头要有箫的声音”。
有一年东方音乐学会年会在学校召开,安排我吹洞箫独奏,我就把上面这两句话搬出来了,并说,“这句话我已经追求几十年,时有所得。就是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做到。‘吹箫不要随便加花’这个我能谨记,但是在箫声里有笛子的声音,清亮,谈何容易!笛子里头要有箫的声音,就像昆曲,低音可以吹得很浑厚很深沉,专业笛手是可以做到的,业余的一般很难做到。可是专业笛手吹箫要能吹出有笛子声音来的,也就不那么容易了。这是要人们向事物的反面去追求一种常人所难以做到的美。常人做不到,你能做到,你就高人一等了。”美籍华人赵如兰教授听后,当时问我的荷兰学生“他讲话录音了没有?”学生说:“No!No!No!我们只录表演,不录讲话。”
以上是说的音色要有变化。时而要浑厚就像沉到水底一样,时而要透明的,明亮的,我把它比喻成好象很薄的玻璃茶杯,生怕掉在地下一跌就破的,词牌里有一个就叫“跌破玉”,最初也可能是对声学的一种形容。这个声音要像银瓶乍破。
箫也好笛子也好,这个发音原理是靠你吹出的气柱,对准吹孔边棱劈开振动来发音的。所以我教初学的人,这个发音的练习,你要有个角度,角度要正对吹孔边棱,箫的制作法本身就要求它的吹口必须是向后上方45o,你把你的气集中起来向前下方四十五度“对着干”,那么箫的发音就有保障了。就好像一个成语里头讲,“势如破竹”。如果你劈偏了,没有声音。我们的气如果像刮浆糊,刮这么一点进去,就不行了。所以这个角度要调正,当然还有一个是焦距,好多像漏气的声音怎么出来的,就是焦距没调好,我们把双唇间的小孔叫风门,风门吹出来的气,到吹孔边棱有个距离,这个距离如果很远声音就会发毛,调整让它贴紧,堵住了,好,那么又要贴紧又要把这个嘴唇(肌肉)赶到两边去,你看,箫不动,赶出去以后我又恢复原状,就是有一定的近距离但是不要堵住它,上唇也不要伸出来覆盖它,劈开就意味着二分之一劈开,是最佳劈开。我们吹箫就是下唇不要堵住吹孔,上唇不要覆盖吹孔,焦距不能太远,因为你人体的气不能抗衡一个大气压,焦距越短越消耗少。
碧涧流泉
春晓吟
月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