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的一个下午,26岁的中央乐团首席钢琴演奏家殷承宗和几位朋友抬着一架钢琴来到了天安门广场进行表演。殷承宗这个“大胆的举动”得到了市民的热烈欢迎。但始料未及的是,市民们提出:希望殷承宗用钢琴来演奏京剧。殷承宗演奏了一曲《沙家浜》,群众反响热烈。
《沙家浜》之后,殷承宗将《红灯记》也改编成了钢琴曲,红极一时。殷承宗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他弹奏的画面甚至登上了邮票。
殷承宗没有停下创作的脚步。1969年,为了将经典的《黄河大合唱》改编成钢琴曲,他和储望华等人从北京来到黄河壶口瀑布体验生活。
我记得1967年10月7号。那天简直是爆棚,就下不来台,简直观众热烈的不得了,所以这个我觉得很有意义,到现在来看,我还觉得这步是走得很远,就是对于中国的音乐跟戏曲的发展是有很深意义的。
看到那个景色就是旱地行船,百里冒烟。这些东西对我们创作太有灵感了,不到那,不会有第一乐章的黄河气势。还有我体验生活,去拉纤,黄河那个激流,你不自己亲自划过是体会不到的。
殷承宗
《黄河大合唱》由光未然填词,冼星海谱曲,在抗战期间《黄河大合唱》的演出和传唱,极大鼓舞了中国军民。1970年钢琴协奏曲《黄河》在北京民族宫大剧院举行首演,总理周恩来现场看过殷承宗的演出,惊呼“星海复活了”。
殷承宗演奏
从齐尔品第一次把《牧童短笛》带到欧洲演出,再到今天大量中国钢琴作品走向国际,钢琴家们利用一次次在国外演奏的机会,把中国钢琴作品的旋律带到了全世界。
回首春意浓
03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我国文艺创作重获新生。钢琴的音符缓和了人们仍然心悸的心,随之而来的是80年代“钢琴热”的风潮,其程度之热前所未有。但人们想学钢琴,首先就得面对这几个老大难题:不识谱、没人教、难度大、价格高。可以说,那时的钢琴,仍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
八十年代的这股钢琴热之中诞生了一位大家耳熟能详的钢琴家,郎朗。他出生于1982年,成长于钢琴热席卷中国的时期。那时大批音乐爱好者和青少年儿童,拜师学艺,需求日益强烈。
在“师徒式”的钢琴教育模式下,如何挑出好徒弟,需要多年钢琴教育经验练就的一双慧眼。当年57岁的朱雅芬第一眼看到郎朗时,就看出了他的钢琴天赋,而当时的郎朗只有4岁。
郎朗和朱雅芬
一夜之间很多人学钢琴,所以那个时候开始教很多小孩,除了学校的附小以外,我在家里也教。他和别的孩子确实不一样。当时我就问他,我说你为什么要学钢琴?他说我喜欢,我学了以后要当钢琴家。这么小就说这话,就说我要当第一的钢琴家。
钢琴教育家朱雅芬
郎朗九岁时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从沈阳到了北京,离开了朱雅芬。虽早已分开,但九十岁的朱雅芬与三十七岁的郎朗还会经常一起参加活动,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朱雅芬总能给郎朗一些画龙点睛的指导。
朱雅芬老师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老师,她不光教你弹琴,也教你做人,以身作则,那么实际上很重要一点是什么?一个伟大的老师肯定不会把学生当成一个私有的,就是说永远只能跟她。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你的亲人,比自己的亲戚还亲的人,真是这样,我真是这种感觉。如果是两个月见不着面就感觉很难受,就必须得见,我们必须得聚在一起聊聊人生。
郎朗
钢琴热的风潮从八十年代一直延续到今天。越来越多的音乐培训机构如雨后春笋,蓬勃生长,给琴童提供了学习的平台。
从买钢琴到请老师,学钢琴需要一个家庭的大量投资,但人们仍然愿意投资。这种现象是我们整体对于世界文化的一种崇尚。
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史学教授蒲方
钢琴有88个黑白键盘,在弹奏者的旋律下是绚丽多彩的。在广州一所音乐学校里,有一位钢琴教育者黄佩玉,十几年来用审美教育的方式,培养孩子的钢琴素养。
黄佩玉
我是1992年到1998年在德国舒曼学院学习。我发现德国的孩子下午一点就放学了,他们就是玩和学习在一块。我就觉得其实德国小孩子的技巧可能没有我们中国的孩子那么好,那么精益,但是我觉得他们弹出来的东西很有灵气,很有生命力。我觉得国内这边也是可以去看一下,尝试一下,那么就在98年的时候我就来到了这里。
黄佩玉
钢琴热发酵至今,其“热度”仍未下降。每年钢琴考级的报名场面人山人海,在很多家长眼中,学习钢琴是孩子成长的必修课。世界音乐史上,在一个东方国度里有如此壮观的钢琴学习热潮,也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表现力的惊叹号
04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告别了长期的动乱与战争,这给了钢琴家满怀理想和憧憬的成长环境。中国陆续与各国建交,钢琴文化对外交流有了可能。1951年,新中国第一次派出大规模艺术团体参加世界性的表演会,中国钢琴家们开始踏上走向世界的旅程。
50年代我们出去参加的国际音乐比赛就是叫“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这是当时社会主义圈内的一些国家,匈牙利、保加利亚、捷克、罗马尼亚、南斯拉夫、波兰、苏联、中国,这样的一些人去参加的比赛。在这里面第一个获奖的是周广仁先生。
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史学教授蒲方
50年代中期中国和苏联关系友好,苏联派了一批钢琴专家来到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促进钢琴教育。这时,中国开始有大量钢琴家在国际上展现他们的钢琴天赋,取得许多名次。世界开始意识到,原来中国藏着这么多杰出的钢琴人才。
周广仁、殷承宗、刘诗昆、傅聪等屡屡在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奖,形成了中国钢琴文化对外交流的一次高峰。这一代人代表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钢琴的显赫水平。
刘诗昆有个绰号叫“中国琴王”,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等都专门观看过刘诗昆的演奏。他3岁学琴,5岁登台,10岁时在中国举行的第一场钢琴比赛上夺冠,被称为“钢琴神童”。
刘诗昆演奏
1956年的刘诗昆年仅17岁,当李斯特钢琴比赛组委会破例让他参加角逐的时候,大家并不看好这个瘦弱的男孩。没想到一共四场,场场全体观众包括评委都起身为他鼓掌。
他精湛的演奏技巧不仅征服了观众,还征服了评论家。刘诗昆只得第三名的事情激起了民愤,一时间舆论哗然。匈牙利政府为了寻求平衡,从国家博物馆里拿了一小束李斯特的头发送给了他。
那时正值美苏冷战期间,两极政治格局使得东西方关系极为紧张,钢琴文化交流上也极为困难。两年后的1958年,苏联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钢琴比赛--第一届柴可夫斯基大赛,选手来自美国、苏联、中国等等,技艺高超,竞争激烈。那时在国际亮相的中国钢琴选手很少,刘诗昆在这场当时高难度的钢琴比赛上大放光彩,震惊四座。
这个比赛本来我是得第一名的,结果后来我只得了第三名,这跟当时的东欧,包括匈牙利的政治大环境有关系。
头发是李斯特去世的时候剪下来的。当着很多记者的面前,在闪光灯面前,把头发当中拿了一小束奖给我。而这个比赛的第一名第二名都没有得到这样一个最珍贵的奖品。
决赛几轮,赫鲁晓夫都坐在包厢里,包括最后颁奖。他在克林姆林宫里举行大宴会,我都受他接见。那时候我得的是第二名,我回国以后,那时候的中国领导人也很重视,因为当时赫鲁晓夫给中国领导人都打了贺电。毛泽东和周恩来都开始知道我比赛得奖的情况。
刘诗昆
第一届柴可夫斯基大赛
刘诗昆之后,越来越多的中国钢琴演奏家在国际亮相,世界开始关注到来自东方国度的钢琴选手。
1999年的芝加哥拉文尼亚音乐节明星演奏会上,钢琴家安德鲁负责演奏柴科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然而临上场身体不适,紧急由郎朗替代演出。这次演出由著名指挥大师埃森巴赫指挥。
开场前,著名艺术大师斯特恩对观众介绍郎朗说:“你们将从这位年轻的中国男孩身上听到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你要像海绵一样不断去吸收,因为你没有看到更大的世界,你是不会体会到什么是新的艺术领域,或者说怎么来诠释一种全新的感受。所以不管是上个时代还是新时代的钢琴人,你必须要不断跟他们合作,你才能知道当今社会的音乐世界里需要什么样的一种风格。
郎朗
郎朗弹奏
郎朗与柏林、维也纳等一流乐团长期合作,是在全世界几乎所有的著名音乐厅举办个人独奏会的中国钢琴家。
2003年,郎朗被美国著名的青少年杂志《人物》评选列入"20位将改变世界的年轻人"。
另一位国际熟知的中国钢琴人是李云迪。他与波兰有着两次不解之缘,第一次是他出生那天,1982年10月7号,恰是波兰与中国建交33周年纪念日。另一次是2000年的波兰肖邦钢琴国际比赛,李云迪从此正式走向了职业生涯,那时刚满18岁的李云迪打破了肖邦钢琴比赛金奖连续空缺两届、长达15年的沉寂,成为开赛73年以来最年轻的金奖获得者。
弹奏肖邦最重要的是掌握一个很好的尺度,在这个尺度中最重要的技巧是音色。音色会赋予肖邦音乐独特性,歌唱性和旋律性。所以在弹奏肖邦音乐当中,怎样在其中找到独特的音色是很重要的。
李云迪
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演奏者,他们需要为钢琴比赛努力练习,在职业道路上寻找属于自己的风格。这其中都要付出常人不知的艰辛与苦楚。
2014年在伦敦举办的逍遥音乐节上,24岁的中国青年钢琴家张昊辰与指挥家余隆合作了一首《李斯特第一钢琴曲》,震动了在场的所有观众。
张昊辰演奏
张昊辰5岁那年就展现出非同一般的钢琴才华,在当时他的钢琴老师提议下,张昊辰的母亲通过单位赞助,为张昊辰举办了一场个人音乐会。
2009年6月7日,张昊辰在美国德州获得第13届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这是世界级大型音乐比赛之一,与柴科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齐名的大型音乐盛会。
指挥大师洛林·马泽尔曾评价张昊辰:“他的演出非常成熟,像50岁的演奏家。这个年轻人将以荣誉捍卫古典音乐的尊严。”
其实我五岁第一次登台就是是在上海音乐厅,在一个一千三四百人的大场子,然后开一场整场的音乐会。大概70分钟。所以说小时候可能也是蛮无知者无畏的。
09年参加范·克莱本国际钢琴大赛,是当时参赛年龄最小的,所以我预先放下了这么一个输赢的标准,只是把它当做一个锻炼的平台。
张昊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