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清茶,坐而论道,看世间缘起缘灭;花间对饮,谈笑之间,贯看秋月春风。往往琴带给我们的心情,总是这样的淡泊而宁静,一曲琴曲,或许没有规整的旋律,没有明朗的节奏。但却总有一种气韵贯通其中,悠远流长。琴以无弦为高,于七弦十三徽之间,处处流露出点点道韵;在抹挑勾踢之中,时时藏匿着字字珠玑。
江水茫茫,江边鸥鹭忘机不飞;夕阳箫鼓,江中渔翁欸乃忘归。沉醉于琴曲之中,鸥鹭忘机,世间功名一切便淡忘在这一抹一挑之中。我爱古琴,因为它没有其他乐器那般的华而不实,也没有世俗之中的恬燥之情。我向往古琴所指向的境界,如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逸,似李白那般“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之豁达。
以琴为师,于一音一调之中,学会琴本身的优雅淡泊;与琴为友,一歌一咏之时,领悟道所包容之天地万物。古人云:“凡鼓琴有七例:一曰明道德,二曰感鬼神,三曰美风俗,四曰妙心察,五曰制声调,六曰流文雅,七曰善传授。”从琴的形制便可以看出,琴与人其实无二,如人一般,琴也有颈、肩、腰甚至有眼、有神。琴声虽小,却也不失“巍巍乎若太山”之势。
琴声似水,一股流动的灵秀,游走于丝弦之上。千百年前,老子便说到“上善若水”,人间的百般上善,都被这弹拨之声表现的淋漓尽致。琴声如气,一段绵长的空灵,萦绕在心田之间。每听琴曲,便有一道通经彻骨之灵动,不禁发自于心,情动于中,而无可言形。
琴,为乐中之君子,地位不同于一般乐器,如中国山水画一样,在一虚一实之中,虚实相交,亦虚亦实,或静或动。构成一道独特的文化景观。在历史的长河里,不断地受到来自佛家、道家和儒家的音乐美学的影响与发展,形成我们国家独有的琴文化。
水上烟波泛起,远处的九凝山掩盖在茫茫的水云之中,江中水波荡漾,悠悠的小船滑行在如画卷般得风光之中,宛然有一种泼墨山水之感觉。寒风凛冽,山顶之上,一树梅花傲雪绽放,泛音空灵地演奏出三弄的主题,音乐如歌如诉地表达着坚贞的情怀。春山之上听杜鹃,难得自然于心间。琴带给我们的正如道家之中的“道法自然”一般,抱朴自然,舍去了世间的五味杂音;鸥鹭忘机,换而得人间之绝耳天籁。
琴的灵魂,便是一股灵秀之气,她划过了徽弦之上,跳出了宫商角征羽,不染不垢,无生无灭。这是琴之精神所在,是琴的大道所在,这股灵秀之气流动于山水之间,隐藏在心灵之中,琴声每起,便使我们融入其中,这时,便觉苏轼那种“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的超然之意。于是便可于其中得一种无是无非无烦恼的境界;悟一般有因有果有菩提之大道。
渔翁忘机,鸥鹭不飞,一派闲散悠然自得,清心寡欲,气定神闲,看琴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壮阔景象,于是在浑然不觉时,忘机在这悠然的境界之中。
碧涧流泉,婉转曼妙,琴之声已超然于乐之本身,乃为世间最高尚最和谐的希声之乐、无为之乐、天籁之乐,代表着天地间永恒、绝对的大美。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包裹六极。天有大美,而存于琴,琴之美,在其雅。凡鼓琴,便感于天地,乃解自然之种种微妙音,体察大道,感通阴阳。
寄情于琴,便换得如游鱼之乐,在一片太虚境界之中,逍遥神游;参道于琴,则悟得正等正觉,于十方娑婆世界之中,破迷开悟。忘情在琴曲之中,仿佛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一支琴曲,或轻弄之,或急拨之,一音一韵中,总存在有让时间停止的能力。于是,在琴曲中便可跨越时间的隔阂,问道于先贤,留名于来者。
水云泛掩,傲雪三弄;鸥鹭忘机,欸乃忘归;目送归鸿,手挥七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偷得逍遥于此间,但愿长醉不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