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潘金莲》火了。刘震云火了,冯小刚和范冰冰早火了,潘金莲、小白菜和窦娥的三位一体也火了。那杜薇呢?
谁是杜薇?电影放完,出现片尾字幕,排在导演后面第四个占满银幕的那位,就是杜薇。
她就是这部电影的作曲,电影音乐就是她写的。照道理她应该是个作曲家才对啊,但她并不以此为职业。资料显示,杜薇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但现在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工作,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过的是双重生活,白天编辑,晚上作曲”。
杜薇
说起来,杜薇和我还颇有渊源。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2015年上海国际艺术节扶青音乐会。中场休息时,我搭讪了当晚演出的一位美女作曲家。音乐会结束后,美女邀请我和一大群美女们去吃夜宵,我当然乐意。虽然娱乐界流行给模特儿和体育明星攒局,但古典音乐界那时还不流行跨界攒局,我可能是一桌女作曲、女演奏家里和她们跨得最远的一位。
这时包厢门外传来了一阵只有1987版《红楼梦》里王熙凤出场时才有的快节奏高音量连珠炮似的笑声。只见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蓬乱,嘴大得和朱利亚·罗伯茨有得一拼的女子走了进来,包厢里顿时骚动了起来。
这位嘴大,眼睛大,眼镜也大,大大咧咧地自拍,夹菜比我快,胃口也比我大的女汉子,就坐在我斜对面。酒过三巡,她才想起介绍自己:“我叫杜薇,作曲的。”我顿时咬住可乐的吸管,脑子里浮现出四个字“防微杜渐”。
对于作曲家,我们大部分是先听到作品再认识人,但对于现代作曲家,很多场合是先认识人再知道作品。
出于职业习惯,我悄悄掏出手机,开始百度她写的作品。一连串作品名字触目惊心地映入眼帘,什么《心经》《葬花吟》《情色》《莲》《娜拉》《异域的芳香》《袅晴丝·惊梦》《七夜》。天哪,我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打开了H盘,一边翻玩手机一边嘀咕,这哪儿是女作曲家,这明明是女魔头嘛。
不会编辑图书的女汉子不是好作曲家。
虽然有着香艳扑鼻的标题,但杜薇写的音乐可没有半点含糊。她根据易卜生剧作创作的歌剧《娜拉》在天津和挪威演出,作为何鸿毅家族基金驻团作曲委约的《七夜》由余隆指挥香港管弦乐团首演;她的《袅晴丝·惊梦》曾获得2011年国家大剧院首届“青年作曲家计划”头奖;她与作曲家郭思达一起为新版《红楼梦》谱曲兼演唱,也凭借《唐山大地震》片尾曲《心经》第一次触冯小刚的“电”。
杜薇与刘震云在黄山采风。
近日,杜薇摊上“大事儿”,是因为冯小刚导演,以及基于刘震云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我不是潘金莲》。
在电影里,杜薇用短小精悍的笔墨勾勒出女主角李雪莲的喜怒哀乐,两段“鼓乐”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虽然杜薇说这里有“击鼓鸣冤”的意思,但我更加觉得,这里的鼓不是“晨钟暮鼓”的鼓,也不全然是“击鼓鸣冤”的鼓。两段和杜薇笑声一样的快速击鼓,更是“击鼓鸣金”的鼓,一触即发。
近日落幕的台湾金马奖上,杜薇获得了“最佳原创音乐奖提名”。百忙之中,她接受了我的微信简短采访。
杜薇(左一)和《我不是潘金莲》剧组出席2016年金马奖颁奖典礼。
问:这是你第几次为电影写配乐啊?之前写过吗?
杜薇:写李雪莲的时候,我算了一下,已经有六年没碰过影视配乐了。2001年,我第一次“触电”,为唐晓白导演的电影《动词变位》配乐。后来,我有写过田壮壮导演的《狼灾记》、李少红导演的新版《红楼梦》、冯小刚导演的《唐山大地震》片尾歌“心经”等。后来,我就一直在纯音乐领域写作。今年,李雪莲同志找到了我。
问:配乐的工作周期是怎样的?比如从接到委约到写完配乐分别是什么时候,用了多久?
杜薇:我是从拍摄后期进组的,冬天在黄山拍李雪莲买毛衣那场戏。从进组到完成录制大约半年。
问: 能给广大吃瓜群众介绍一下为电影写配乐的工作流程是怎么样的吗?比如你是看着剪辑好的没有音乐的电影写音乐,还是拍一段写一段?
杜薇:不同的导演、剧组有不同的习惯。我们就说李雪莲吧,粗剪的时候我看着片子找感觉,给导演听小样。进入定剪后,开始一段一段交作业,给导演审听、修改。最后甲方没意见了,乙方开始录音。这是我认为比较理想而有效率的合作方式。
问:影片里有两段鼓的运用,其中一段是李雪莲被塞进面包车的,后面还加了人声,是不是受到周星驰《功夫》里火云邪神出场的启发?
杜薇:鼓是导演的点子。两段鼓是他最“严格”把控的音乐段落。受没受周星星影响不知道,但“击鼓鸣冤”这个题眼导演选的真好,不仅适合李雪莲的性格,还有种天然而认真的搞笑,给片子提劲儿不少。
问:影片里用了民乐、戏曲、鼓乐,整个配器编制是怎样的?
杜薇:整个音乐的质地就像你说的,民乐、戏曲、鼓乐都有,形散神不散。李雪莲骨子里的执着、倔强、孤独、可笑,都在不同的配器里以相似的主题演变。
问:你是怎么用音乐来展现黑色幽默的呢?
杜薇:音乐展现黑色幽默?这怎么用语言来描述?我自己觉得写得很严肃,很客观,很好听。没耍什么幺蛾子,跟我写歌剧一样,打一手“传统牌”——好好地让音乐为画面以及画面背后的情绪做渲染。可能音乐的“保守”无辜与官场那些虚头巴脑的对白、李雪莲与赵大头这对男女虚伪无奈的爱情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黑色”自己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