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轻的时候,柯普兰曾被人称作音乐的激进份子,华特-达姆洛希(Walter Darmrosch)在指挥了他的作品“风琴交响曲”后对观众说:“如果一个年轻人在廿三岁的时候,写出一首像这样的交响曲,在五年之内,他大概就会要准备杀人了。”他的一系列爵士风味的作品,包括“剧场音乐(1925年作)”和“钢琴协奏曲(1926年作)”,也同样备受争议。后来,爵士乐很快便在柯普兰的音乐中消失,但它的节奏性仍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当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柯普兰正步入三十岁,而遭逢到他个人及艺术创作上的危机。虽然他并不是政治人物,但他也像当时的许多艺术家和知识分子一样,投入了左翼行列。由于政治意识以及他相当不稳定的经济情况,使他重新考虑在这样的社会危机中,是否仍要扮演作曲家的角色。他在1935年写给卡罗斯-夏维士(Carlos Chavez)的信中,便吐露了心中的挫折感。“情况愈来愈困难了,”他写道:“我觉得是否还有群众支持我们的音乐——那些能买得起音乐会门票的民众们,根本就没有兴趣...在这样一个经济和普遍社会压力的时期中,音乐本身似乎是不重要的——至少对那些至今仍是我们观众的中产阶级是如此。”
由于柯普兰基本上相当乐观的天性(他曾说:“我不和烦恼打交道,也不会精神错乱。”)使得这些危机只为他带来正面的影响。在下面这段常被引用(也常被人误解)的话中,他对这种结果的解释是:“在30年代的中期,我对爱乐者和作曲家之间的关系,觉得愈来愈不满意。从前那些“现代音乐”演奏会的“特殊”观众已经消失;而一般音乐会的听众,也对著名的古典乐曲渐冷漠。我彷佛觉得,我们作曲家处在一个“在真空中工作”的危机里...假如我无法以尽可能简单的语汇,来说出我想要说的事,我觉得那就值得去探寻了。”
由于在态度上的这种改变,柯普兰既不写畅销曲,也不把他自己分成两种作曲者,即使他曾经承认“偶尔会有把自己一分为二的怪念头——一边是严格理性的现代音乐作曲者,另一边是通俗大众乐的作者。”事实上,他写的第一首通俗大众化乐曲“墨西歌沙龙(1936年作)”,之前还有三首被人忽略的严肃作品:“小交响曲”、“声明”以及被议论为他最伟大也最具影响力的作品“钢琴变奏曲”。柯普兰在其后三十五年间,持续创作严肃性及大众化的音乐,但他每首作品的意义,都较它外在形式的变化来得重要。
在1943年时,柯普兰已完成了“赛马会”、“比利小子”,并正着手谱写“阿帕拉契之春”,他发现另一个扩展他音乐表现的动机。“我在较简易的作品中想要作的,”他写道:“部份只是为了更多的听众;他们也给我机会,去试着用一些家常的音乐语法,就像早年我的爵士作品中较兴奋的形式里,我所用的那样,换句话说,问题并不仅只在于音乐的功能,同时也包括音乐语汇在内。我常认为我已为自己和别人,触及到某种我们迫切需要的音乐的自然。”他又说:“在我看来,天生复杂的音乐,比诸天生简单的音乐,是没有根本上优劣之分的。”音乐史上许多证据显示,柯普兰这种看似天真的论点,事实上包含不少真理。
在“大众化”的作品中,柯普兰只想去写直接了当的音乐,只不过用一种能接近广大听众的媒介而已。为此目的,他为电台、电影、舞蹈谱写音乐,甚至为一九三年的世界博览会一出木偶戏谱作配乐。他把年轻人视作有潜力的听众,在1937年他又为高中生谱了一个歌唱剧“第二次风暴”。一年后,又为纽约“音乐艺术高中”谱了一首“室外序曲”,至今学校乐队或业余管弦乐团仍经常演奏。
在50年代,柯普兰在作品中常用到美国民谣的素材,当时也种下日后在50年代、60年代都市民谣乐复兴的种子。在这复兴的潮流中有两个重要的人物:洛马士父子约翰与艾伦。这对父子档的民谣演唱者,也助使一些重要的歌者,如:伍迪葛塞瑞、李贝利等人走向大众面前,艾伦洛马士还受哥伦比亚广播电台委托,把柯普兰或其它作者使用的美国民谣,整理出来。根据洛马士父子搜集的资料中,柯普兰曾把“约翰-亨利”这首歌,拿来作为以管弦乐谱写的一首“描述的幻想曲”的素材。这首曲子是一组六首变奏曲,主题旋律描写的是一个传奇的铁路工人,他向一台蒸汽打桩机的工人挑战,虽然赢了,结果却“手握着铁槌而死”。这首乐曲于1940年由哥伦比亚交响乐团首演,后来在1952年,“约翰-亨利”又重新编写为更大型的管弦乐曲。
在谱写“约翰-亨利”时,柯普兰结识了英国的作曲者兼钢琴家班杰明-布瑞顿,和他的搭档,男高音彼得-皮尔斯。这对搭档在1950年时,曾举行音乐会,演唱“古老的美国影集”,并首度将这些作品录音。在这组作品中,民谣的旋律维持原封不动,只是钢琴伴奏的部份,一听就知道是柯普兰式的味道。“船夫舞曲”原本是一首“斑鸠琴演奏曲”,由艾密特作曲,他也是洛马士搜集到的“狄克西”、“瞒骗者”等曲的作曲者,这首歌在1884年总统大选中被演唱。“很久以前”很可能是英国的民谣,于1837年出版。震教徒的诗歌“简单的礼物”,也是那年出版,柯普兰把它用在“阿帕拉契之春”这首作中。最后一首“我为自己买了一只猫”,是剧作家林瑞格童年时在俄克拉荷马唱的儿歌。
“古老的美国歌谣”是柯普兰在50年代时,着手谱作好几个声乐作品的其中一个。当然,其中规模最大的是他的歌剧“温和国度”,原本是受电视台委托写一个短的歌剧,在1954年时由纽约市立歌剧院首度制作。剧作者艾利琼斯笔下的故事,是一个中西部乡下小镇的一个年轻女孩,以及她梦想中农场外的世界。虽然这出影剧的评价很差,柯普兰仍从其中挑出一些组曲,“生活的承诺”是第一幕的终曲。
当柯普兰在谱作“温和国度”时,他从前在三0年代从事过一些政治活动阴影仍挥不去。在1953年,伊利诺伊州一位国会议员声称,在庆祝艾森谣总统就职音乐会上,应该把“林肯的肖相”一曲删除,因为作曲者和共党激进份子有“颇具争议性的关连”。后来,柯普兰因接受政府补助出国作友好方问前,还被国会传唤调查他的政治立场。有好一段时间,柯普兰和另一位也被视作危险份子的作曲者盖希文的作品,被美国在海外新闻处图书中视为禁曲。当然,这些事在我们今天看来,都是相当可笑的。
“林肯的肖相”一曲,是应柯斯塔蓝纳兹(A.Kostelanetz)之邀谱写的,由柯氏在1942年指挥辛辛那提管弦乐团首演,辛辛那提乐团还演奏了柯普兰另两首战时作品。该乐团音乐总监尤金‧古森斯还向许多美国作曲家征求管乐作品,其中,柯普兰的“为平凡人的铜管乐”是最有名的一首。数年后,柯普兰又写了其它几首铜管曲,包括在1969年,为纽约市大都会博物馆百年纪念而作的“典礼号角乐”。
【阿巴拉契亚的春天组曲】
美国现代作曲家柯普兰深受新古典主义的影响而偏好形式简单、旋律表达自然的音乐风格。1943年他与名舞蹈家玛莎-葛瑞恩合作,写下了一出单幕芭蕾音乐“阿巴拉契亚的春天”,其故事内容是描述发生于上一个世纪初宾夕凡法尼亚州的阿巴拉契亚山中的农家,一个垦荒者的庆祝舞会正围着新盖好的房子举行着,新郎与新娘感到很快乐,也对邻居们的前来表示感激,客人中包括了震教信徒(Shaker)及其它垦荒者,大家一起欢庆跳舞,舞会后留下新郎新娘独处这甜蜜时刻。音乐抒情清新,散发出春天的气息,具有浓郁的英国乡村风味。
在原来的芭蕾舞版本中,柯普兰是采十三项乐器的室内管弦乐编制,之后于1945年,柯普兰将此曲改编成为较大型管弦乐组曲,除了扩大编制外,音乐内容也有所修改增添。全曲是由八首乐曲组成,但演奏时中间并没有任何间断,是一气呵成的组曲!
第一曲:A大调,非常慢的慢板,4/4拍。
由单簧管呈示主题,悠缓的上行旋律,轻弱而明朗,描绘了辽阔的大地,曦微的晨光,充满清新纯朴的山野气息,展现了阿巴拉契亚山区的春光普照下的宁静、辽廓的景象。接着,乐曲加快速度,将主题音调展开,表现了阿巴拉契亚山区春天的勃勃生机。
第二曲:A大调,快板,4/4拍。
主题由弦乐器呈示,安详的情绪忽然被弦乐器和钢琴上一个节奏强劲有力而意气风发的主题所打破。有力的节奏和跳跃的旋律进行,形成一种坚定的力量,象征着参加婚礼的拓荒者们积极进取的精神面貌,这一主题的激昂情调与宗教色彩的有机揉合是显而易见的。
第三曲:降B大调,中庸速度,3/4拍。
这是新娘和她的未婚夫的一段双人舞。温柔曲调最初体现在独奏单簧管的一支抒情旋律上,而当这支旋律逐渐扩充并通过速度的大量变化发展到双簧管、单簧管和法国号的陈述时,温柔的情调中顿时充满了热情,表现了翩翩起舞的新郎新娘相亲相爱的情景。
第四曲:B大调,快板,4/4拍。
由第一小提琴呈示出舞曲风格的主题。这一主题在展开过程中又作复调处理,明快而略带诙谐,表现牧师及其信徒的舞蹈,这段旋律描绘了乡村小提琴手集会的场面,具有质朴的民间音乐风格。
第五曲:A大调,稍快的中板,4/4拍。
由单簧管和圆号奏出的主题,为舞剧中新娘独舞的配乐,旋律活泼欢快,生动地表现了新娘热情奔放的舞姿。这一主题的展开过程中,乐曲越来越高昂,最后,乐队全奏形成欢腾的高潮。
第六曲:E大调,稍快的中等速度,4/4拍。
弦乐奏出的主题宽广而有力,与第一曲主题的情绪气氛较接近,表现了阿巴拉契亚山区辽阔壮丽的风貌。
第七曲:C大调,急板,2/2拍。
长笛和第一小提琴奏出的主题欢快奔放,旋律急促活跃,表现了婚礼上狂欢的群舞场面接着,乐曲用复调手法将乐曲情绪推向高潮。随后,乐曲减弱音量,用双簧管奏出柔婉如歌的旋律,最后再现第一曲的情绪和气氛,使人们再次感受到温和的春天气息。
第八曲:降A大调,很快的急板,2/4拍。
由单簧管呈示主题。这一主题源自阿巴拉契亚山区流行过的一首赞美诗《质朴的礼品赋》。这一主题迅急而活跃,表现了拓荒者豪放乐观的精神。随后,又用变奏手法加以变化重复。结尾时出现众赞歌般的音响,最后在宁静的气氛中终曲,表现婚礼已经结束。
【比利小子(芭蕾音乐)】
作品作于1938年。这是根据美国西南部的一个传说改编的。故事大意是:有个名叫比利的西部牧童,他十二岁时,因母亲在街上的一场混战中被乱枪打死,他毫不犹豫地还击并打死了杀害他母亲的凶手,从此被迫成为一个四处流浪的“亡命徒”。几年后,当他一次在星光下同朋友们聚会时,警察巡逻队逮捕了他,后来,他杀死了看守,逃出了监狱,在沙漠上同女友短暂的相会。最后,他不得不俯首归案,终了一生。
音乐上,科普兰大量引用民间歌曲的音调,引入爵士音乐的节奏,突出乡村的气息,完全是在勾画一幅幅的风俗画面。尤其是第二部分的音乐,你可以想象着把这段音乐用到任何一段表现美国西部风景的影片中去,快速、小步舞曲似的节奏,夹杂了连续的几首西部音乐主题,恰到好处地使用着打击乐器,很自然地让人联想到马蹄和牛群。第四部分,定音鼓和小号表现着激烈的枪战场面——这种具有明确指向性的乐段让情节得到了丰富而直接的展现……所有这些恰恰是后来美国音乐剧以及电影的风格,简洁、直接而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