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天,9月16日,距离玛丽亚·卡拉斯去世就整整40年了。40年前,53岁的卡拉斯被发现死在她的寓所,之前几年,她一直独自幽居在巴黎。
关于卡拉斯,不用再多做介绍了。据说,关于她的传记和各种书籍就有不下60本,但多半是捕风捉影的八卦传闻,用来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
今天的文章内容,出自卡拉斯生前的“小妹妹”Giovanna Lomazzi。最近,她在一本意大利杂志上,分享了关于卡拉斯的回忆。作为卡拉斯生前最亲密的朋友,她披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现在读起来,依然令人唏嘘。
对于卡拉斯生活和艺术的争论,在这40年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在未来,可能还会持续下去。
卡拉斯的声音并不漂亮,不会惊艳到你,但一定会感动你。她曾经说“opera is drama”——“歌剧就是(要表现)戏剧性”,她用她并不完美的声音,完美地实践了这一理念。文中的第一段视频,是卡拉斯1964年在英国皇家歌剧院演出《托斯卡》的现场片段,《留声机》杂志对它的评价是“shattering”——“让人肝肠寸断的”,这实非虚言。不信,你自己听听看。
Lomazzi和卡拉斯相识于1952年的米兰,当年她20岁,卡拉斯29岁。
▼ 《诺尔玛》-《圣洁女神》
Norma,Act1:Castapa(Norma,Chorus)(;),MariaCallas;TullioSerafin;DinoOlivieri;VittoreVeneziani-Bellini:Norma(1954-Serafin)-CallasRemastered
卡拉斯和Lomazzi在伊斯基亚岛度假,1956年
“她经常说我是她的小妹妹——她需要这样的关系,因为家庭对于她是缺失的。她的爸爸住在美国,她从来也不去看他,她和妈妈、姐姐的关系非常糟糕。她的妈妈从来不去参加她的演出,把精力全部投注在没有什么天赋的姐姐身上。”
歌剧女神
▼《托斯卡》-1964年
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卡拉斯还很胖,但是到了第二年,情况就不一样了。
“她开始意识到,以自己这样缺乏魅力的外形,是不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表演者的。为了让自己的外形更令人信服,她决定节食,2年后,她减掉了50公斤。(节食期间)她只吃烤肉和不加调味的蔬菜,她不喝酒,不吃甜食,唯一的‘堕落’是吃点小果冻。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诠释的每个角色都更有说服力。她吸引了之前对她不感兴趣的名导演们的注意,开始与卢奇诺·维斯孔蒂(意大利著名导演)合作演出《茶花女》。那是一场胜利。”
▼ 《曼侬雷斯戈》-《挂满了柔软的幕帐》
ManonLescaut:Inquelletrinemorbide(;),TullioSerafin-MariaCallas-ThePlatinumCollection
Lomazzi为卡拉斯试装,1957年
梅内吉尼(Giovanni Battista Meneghini)和卡拉斯在1949年结婚,Lomazzi和他也很熟。
“让卡拉斯成为女神的不是梅内吉尼,但是他们的关系很纯粹、忠诚,充满温暖。卡拉斯刚到意大利的时候,梅内吉尼是她的安全网。那时候,她随身的物件只有一条裤子,每天晚上都得把它洗出来,因为第二天还要穿。他给她提供了一所房子,那是她第一个容身之所。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丈夫,卡拉斯也很钦佩他,但是我不认为能够用‘爱情’去形容她的感觉。”
卡拉斯和丈夫梅内吉尼
对手
▼《卡门》-1962年
当被问道卡拉斯和同事之间的矛盾时,Lomazzi说:
“那些传闻都是不真实的。南美的那次演出,确实出现了一些分歧,因为她要和雷娜塔·苔巴尔迪(著名女高音)同唱一出歌剧。没错,在那种情况下,她们的确是对手,但这是可以理解的——两位女高音突然发现,她们要在一起唱同一个角色。但是之后,她们就各走各的路了,彼此疏远,并没有发生任何争吵。”
卡拉斯、斯卡拉歌剧院经理Antonio Ghiringhelli和Lomazzi在演出后离开剧院,1960年
两位女神吵架的传闻,来自同一部歌剧的粉丝——那些爱卡拉斯、为她欢呼的人,和那些讨厌她、嘘她的人。
“卡拉斯引起了两派对立的情绪和观点——很多人爱她,但是一些人觉得她的声音难听。我记得有一次,在演完《茶花女》谢幕的时候,有人往台上丢萝卜和洋葱。卡拉斯近视眼非常严重,她还以为那是花儿,就把它捡了起来。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个举动——她对那个扔东西的人表示感谢,这一下子观众席掌声雷动。”
当女神遇上船王
卡拉斯和奥纳西斯(希腊船王)见面的那天,Lomazzi是亲历者。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剧院,之后,他邀请卡拉斯和她的丈夫去他的游艇度假(同行的还有前英国首席丘吉尔)。但是,她拒绝了他,因为我们俩和其他几个朋友已经约好去爱琴海。梅内吉尼劝她接受邀请,因为他希望和温斯顿·丘吉尔这些名人一起坐船。正是梅内吉尼,无意中把他的妻子推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 《蝴蝶夫人》-《美好的一天》
MadamaButterfly,ActII:Unbeldi,vedremo(;),MariaCallas-Puccini,Bellini&Verdi:TheVeryBestofMariaCallas
每当谈起阿里斯托(奥纳西斯的名字),卡拉斯总是很悲伤,动不动就哭个不停。她知道自己的事业正在瓦解,也知道部分原因在于奥纳西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他对她并不好,对她的音乐或歌剧(事业)一点也不关心。对他来说,玛丽亚·卡拉斯就是用来展示的奖杯,他让她做许多对歌剧演员不好的事情——在船上她要顶着风,她要睡得很晚。没错,对于她事业的终结,奥纳西斯要付一定的责任。
1960年,卡拉斯来参加我的婚礼,身边没有奥纳西斯。那是他俩感情正盛的时候,但是并不是没有(不幸的)迹象。她对我说:‘我替你感到难过。’这话表明了她是怎样看待婚姻和爱情的。痛苦让她变得愤世嫉俗。”
▼ 《贾尼·斯基基》-《我亲爱的爸爸》
GianniSchicchi-Omiobabbinocaro(;),TullioSerafin-ThePassionofCallas
奥纳西斯和卡拉斯在伊斯基亚岛度假,1956年
卡拉斯曾经怀过奥纳西斯的孩子,这件事情在她死后真相大白。
“她唯一的孩子就是和奥纳西斯的,那是一个早产儿,没过多久就死了。玛丽亚·卡拉斯从没跟我说过她想要孩子,我认为,她是想通过孩子来巩固和奥纳西斯的感情。但是,他是反对的,当她怀孕的时候他对医生说,只要能流产,他愿意付任何价钱。但是她想把孩子生下来……她想要一个家庭。”
“她允许自己死去”
▼《海盗》-1959年
卡拉斯最后一场演出是在1965年,在科文特花园(英国皇家歌剧院),那时她和奥纳西斯的关系已经破裂了,他在1968年娶了杰奎琳·肯尼迪(美国前总统肯尼迪的遗孀)。
“关于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向我坦露过她的感受。她曾经跟我谈到和梅内吉尼的分开,她说:‘我要离开巴蒂斯塔(梅内吉尼的名字),因为我爱上了阿里斯托。’当她的事业开始凋零的时候,她不再给她的老朋友打电话,也不再跟他们见面了。她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卡拉斯和Lomazzi在米兰,1959年
当她1977年去世的时候,我们已经很少通信了。但是,那年八月我在坎帕尼亚,决定写信给她,告诉她我要回罗马了。我一回来就接到电话,说她已经去世了。
我立刻去了巴黎,但是她的管家——我在米兰认识的她——对我说:‘我不会让你去见她的,你一定要记住她以前的样子。’这句话让我的心都碎了,让我不禁想象她浮肿、畸形的样子……
我觉得她不是自杀。那个时间点的卡拉斯,是一个没有事业、没有朋友,也没有爱的女人。我认为她的死,是因为她找不到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她允许自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