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o Kuokman
当橄榄视讯采访香港管弦乐团驻团指挥廖国敏时,他正在隔离中。他表示去年一共隔离了6次、70天左右,而现在的演出计划也随著疫情到来随时变动,意味到时候可能会有更多隔离的日子到来。
后疫情时代不稳定的变动,
或许即将成为常态。
廖国敏
L E O
4岁,在心中埋下想成为指挥的梦想种子,
大学专攻钢琴,后进入茱莉亚音乐院与柯蒂斯音乐学院深造,
32岁,成为费城交响乐团总监首位华人助理指挥,
同年获得史维特拉诺夫国际指挥比赛多项大奖,
39岁,成为香港管弦乐团驻团指挥。
01
4岁的梦想终于成真
与我们谈谈您担任香港管连乐团驻团指挥的契机?
这还要从我跟港乐的缘份说起,从我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我就常常去听他们的演出。而从美国毕业之后,港乐也是非常早请我来演出的乐团。我跟港乐第一次合作是弹钢琴,之后也请我担任指挥。可以说 我们一直保持密切的合作和联系,默契也很好。
对于驻团指挥这个职位,我感到非常荣幸。因为之前前往香港,都是为了个别的演出,停留的时间也比较短。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就有较多的时间可以待在香港,也能有相关完整的规划。去年我和港乐合作了两个重磅演出: 一个是整个乐季的预演音乐会,另外一个就是开幕音乐会,都非常成功。
廖国敏
与其他许多指挥大师不同,您是从小就确立要当指挥的目标的,是否能跟我分享您对指挥艺术的理解?
4岁的时候,我妈妈带我去听了一场音乐会,我记得自己当下就被指挥吸引住了,跟妈妈说:「我想当那个拿著筷子的人」,看他挥一挥指挥棒,整个乐团就动了起来。那时就觉得「我喜欢音乐,我想要当指挥。」
5岁的廖国敏©廖国敏提供
那时妈妈只看到我「喜欢音乐」这方面,还不知道我想「当指挥」,可能觉得是小孩一时兴起吧!但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忘记,即便后来学钢琴,在专注学琴的同时,也尝试去了解整个乐团的运作方式。我去参加青年乐团的演出。所以虽然大学是主修钢琴,但是其他方面也都努力精进。
廖国敏
在取得茱莉亚硕士学位之后,我打电话给家人说,在足够的钢琴训练之后,我现在想要去争取达成我4岁的梦想: 也就是我真心想要的,就是成为指挥。所以说是比较后期才真正往这个梦想前进。
那场音乐会对我的影响真的太大,因此现在我在指挥音乐会的时候,我都会想会不会也有个小孩子坐在台下,也像我一样当初被影响呢?
02
「观众只会记得你最差的演出。」
您曾经提到教您指挥的恩师Otto-Werner Mueller,能否与我们谈谈他对您的影响?
他是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之一,那时候他在柯帝斯音乐学院教学,每年收的学生很少,而且是毕业之后他才收,因此他的指挥班都大概只有4-5个学生。当然柯帝斯也是我梦寐以求的音乐学院,被录取也很不容易。
廖国敏在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廖国敏提供
Otto-Werner Mueller那时已经70多岁了,他是理查德·施特劳斯的学生,也是指导过阿伦·吉尔伯特(Alan Gilbert)等指挥大师。但是他非常严格,几乎每个学生都会被他骂到哭。那几年只要上他的课都压力非常大,但是也因为他这么严格的指导,我现在对自己的要求也非常高。他曾说:「观众只会记得你最差的演出; 不会记得你最好的演出。」你看这是多大的压力!
他的要求非常高,基本上不会听到他夸赞说「很好!」,每次上课他都会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他希望可以把你推到最高并且发挥所有。 譬如说如果他让你指挥超过5分钟而没有喊停,并且说「还不错。」我就能够开心的一个礼拜睡不著了。
03
港乐就像香港
您曾经提到费城交响乐团的音色十分温暖,很适合演奏布拉姆斯的作品; 那麽您会如何形容港乐的声音?又特别适合演出那些作品呢?
香港管弦乐团是一个 非常有活力的乐团,跟欧美乐团比起来,年轻的乐手也很多,对不同作品演出的调适也很灵活,每天一年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精进。去年的得奖就是一个很大的肯定,是亚洲第一个拿奖的乐团。
我知道大家对一些乐团会有既定的印象:譬如说芝加哥交响乐团的诠释铜管类作品很棒,但这也是乐团经过上百年的沈淀,慢慢发展出来的特色。 而像港乐则是可塑性极强、按照不同指挥的要求做改动,并且在个声部都发挥的很好。乐手的组成也非常国际化,集合全球优秀的人才,这或许也代表了香港这座多元且国际性的大城市特色。
廖国敏指挥港乐©香港管弦乐团
去年您指挥港乐的太古「港乐‧星夜‧交响曲」音乐会的线上播放量,在5天之后已经超过13万。怎麽看待这些数字的?又会对后疫情时代的演出市场造成什麽影响呢?
我觉得疫情一方面对古典音乐造成了很大的冲击,音乐厅这么一个专为现场演出设计的场地,聆听的效果是最好的,观众不能进来真的很可惜。但另一方面,让我们 反思如何把音乐「带出去」给观众,也因此出现越来越多线上上转播,把古典音乐带入更多的家庭、关注的量也因次增加了。
我相信当疫情结束的时候,原本就会听音乐会的乐迷,也一定会回来。而那些从未进过音乐厅,却因为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线上音乐会,使用手机或是电脑观看了音乐会的人,会明白:「喔原来音乐会是这样的!」,可以打破他们因为不熟悉而产生的抗拒感。 我相信未来不会没有观众,只会有更多观众。
太古「港乐‧星夜‧交响曲」©香港管弦乐团
线上感受不到反馈感觉如何?
(很诚实)非常奇怪,能够在演出之后听到观众掌声,对音乐家是非常大的鼓励。但在录影的时候,走出去,鞠躬面对的是一个空的音乐厅,很不习惯。因此我会幻想在镜头后面有非常多的观众,只是我没办法看到而已。虽然说指挥是背对指挥,但是其实还是能感受的到: 你是带著观众一起呼吸的。
另外其实音乐家是有「演出时差」的,演出一般都在晚上八点,音乐家的身体跟运动员很像,生理时钟会习惯什么时候是「演出时段」,而现在录影有时候会在上午,因此需要调适自己的时间。
廖国敏©香港管弦乐团
04
面对疫情的挑战:把事情做好
当初毕业就遇到2008年金融海啸的冲击?
我记得毕业的时候,我问过老师一句「那现在怎么办?」他只说了一句 「你就把音乐做好、把乐谱读好就好。」当下其实不太能理解,后来才发现这是对的。身为一个音乐家、指挥家,唯有把音乐做好,才会有人找你,才会被记住。
事情总是有会变好的一天,所以希望能告诉年轻的音乐家: 不要忘记你的初衷,努力把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廖国敏
给有志成为指挥的人,您有哪些建议呢?
指挥某一方面有点像导演,导演有剧本、指挥有乐谱,然后希望把每个演员(乐手)最好的一方面发挥出来,中间通过的则导演(指挥)对剧本(乐谱)的理解和构想。指挥当然不太可能会演奏乐团中的每一项乐器,但是他们要知道如何引导以及激发乐手,这些都需要经验和时间。
观众看到指挥站在台上指挥的那段时间,只是这份工作的冰山一角, 重要的去了解乐团,还有就是耳朵(听力)。
也像是厨师,需要非常了解食材,才能知道什么食材互相搭配会有好味道,厨师的味觉就等于指挥的听力。另外也要专精某种音乐领域,譬如说很多指挥都是弹钢琴出身的、小提琴家、作曲家都有,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廖国敏指挥港乐©香港管弦乐团
快
问
快
答
● 最想拥有的特异功能?
停住时间,因为想要学的东西,读的乐谱太多了,24小时不太够。
● 最想和哪个音乐家共进晚餐?
罗西尼,我希望可以吃他做的菜。
● 有什麽隐藏技能吗?
煮饭,现在也在学煮咖啡。
在朋友的咖啡店学习冲咖啡©廖国敏提供
● 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一刻是?
两个时刻:费交打电话给我,这打开了我在美国的事业。史维特拉诺夫国际指挥比赛得奖,开启在欧洲的职业。
● 有什麽开演前的习惯吗?
弹钢琴的时候,我觉得钢琴都是有灵性的,所以就像是认识新朋友,因此我会先跟他对话,把琴键都弹过一遍,在心里跟他们说「我们当好朋友吧!」
● 最喜欢的一本书?
最难忘的一本书是卡拉杨的《卡拉扬对话录》,那是我在香港学钢琴的时候买的第一本指挥书,我翻阅过非常多遍,那时候资讯取得没有现在那么方便,因此那本书非常珍贵。书的内容著重在「指挥的哲学」,对我影响很深。
● 说一件自己不擅长的事。
现在不太擅长运动...
在台湾爬山©廖国敏提供
● 只能带1样东西去荒岛,你会选什麽?
贝多芬交响曲全集。
● 最喜欢的电影?
卧虎藏龙。
● 用三个词形容你自己
坚持(执著)、乐观、开放的心
● 你还想学什麽吗?
潜水更多的语言,打高尔夫,和开飞机(这是我的梦想),或许因为指挥都是需要飞来飞去的人,然后都向往艺术上的自由吧。
● 你有刺青吗?
没有,但是因为好奇所以有想尝试过,
好奇心也是指挥家一个很重要的特质啊。
廖国敏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