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新民晚报》上的文章,不知其中几位有趣的爱乐朋友是不是就在我们中间呢?
乐迷 任海杰
一个人,大凡对某件事物热爱到极点,即为入迷。故而有球迷、戏迷、棋迷……一旦跌入迷境,神魂颠倒,就有故事了。
我年轻时迷过书法、迷过文学、迷过舞蹈,但怎么也没想到,当我人到中年时,会迷上古典音乐。迷上音乐后,便知道以前的那些实在算不上是迷。不过,与那些超级乐迷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北京有一位胖乐迷,专迷马勒。马勒的几部交响曲他能随口哼出,倒背如流。平时走在大街上,耳朵里也插着随身听的耳塞——当然是听马勒的音乐。有时闯进《爱乐》编辑部,问:这期有马勒吗?碰巧有,便大谈特谈马勒,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好像在开马勒的新闻发布会;但一本杂志怎么能每期都做马勒呢?不谈马勒,他立马转身就走,嘴里还唠叨着不满:不做马勒。没劲。马勒啊,你们怎么就不做马勒?
有一位学声乐的小伙子,二十岁还不到,爱乐的资历却不浅,几乎说得出乐史上比较有名的作曲家的所有主要作品。他少年老成,对德国老一辈的指挥大师富特文格勒情有独钟,只要能收集到富特文格勒的唱片,他总想方设法,不计代价。必欲获之而满足。他先称富特文格勒为老富,继而觉得不过瘾,就直唤富爷。他为自己的这一“称呼发明”而得意,平时嘴上老是富爷长富爷短的。有一次他与几位比他年长的乐迷在聊指挥大师的长短,有人就说:要说这指挥,到底还是卡拉扬牛。小伙子一听就顶他:有富爷在,卡拉扬算什么?还卡拉扬呢,富爷“卡”了他!
有一位是歌剧女皇卡拉斯迷,居室墙上也挂着卡拉斯的大幅照片。他迷卡拉斯,但不能常听,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听了后要失眠。有一天晚上,突然很想听卡拉斯。结果犯了忌,连着听卡拉斯唱的全本《诺尔玛》和《拉美莫尔的露契亚》,四个多小时听下来,先是默然无语,继而默默流泪,最后嚎啕大哭!问他:何以如此伤心?他喃喃自语:不是伤心,是美。又说,我就不明白,现在的那些女高音们为什么就不学学卡拉斯?我说:卡拉斯如果能学,那还叫卡拉斯?
老徐十几岁就开始迷音乐,大学毕业后又去了西洋音乐的故乡欧洲,现定居澳大利亚在阿德莱得大学教书,是个资深乐迷。他不仅自己听音乐,还在家中组织音乐沙龙。十多年中已主持了一百多期。有一次他对我说:芸芸众生,不是为名,就是为利,还要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可惜了,有时间就不能听听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真是可惜了。一会,又说:你我虽然是百姓——个,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这话说得我心热肠暖,唯有点头。什么叫共鸣?这才叫共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