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常会用一个简要的特征词来描绘某位作曲家,点明其个性或作品风格特点,譬如“扼住命运咽喉”的贝多芬、“钢琴诗人”肖邦、“色彩大师”拉威尔等。然而对于布鲁克纳,却非片言只字能概之。
《简明牛津音乐辞典》里“布鲁克纳”条目中的作品记载甚简,仅九部交响曲和一些宗教合唱曲。布鲁克纳不涉小曲,一动笔,就写交响大作。他为交响曲穷其毕 生精力,每一部交响曲他都想写成鸿篇巨制。然而前有古人贝多芬难逾之峰,当代又有勃拉姆斯与之相争。在40岁前他还一直在用功刻苦学习作曲,40岁才开始 写《第一交响曲》,可谓大器晚成。当时很少乐队愿意排演其篇幅长达一个小时以上的交响曲。他的好几部交响曲写成后等待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才公演。演出 时听众寥寥,有一次观众纷纷离去,仅剩十来人,其中包括他的学生马勒。
布鲁克纳宽厚温 顺、性格内向。这也是他漫无出头之日的因素。当时的维也纳音乐界分成勃拉姆斯和瓦格纳对立的两派,老实的布鲁克纳不知论战之利害,公开表示对瓦格纳的崇 敬,结果招来勃拉姆斯的卫道士乐评家汉斯立克连篇累牍的锐利攻击,对此布鲁克纳只得忍气呑声。直到晚年,当他的《第八交响曲》取得辉煌成功,受到奥皇接见 时,面对奥皇询问他有何要求时,这位老实人的请求令人啼笑皆非,他竟然请皇帝陛下出面斡旋,要汉斯立克停止对他的攻击。
性格的忧心忡忡和犹豫不定,也使他的创作常常苦恼于如何调和古典音乐体裁与浪漫主义风格的矛盾。老实人为了促成演出,常常听便指挥修改乐谱,致使他的交响曲常有几个不同的版本。
他的交响曲规模宏伟,具有史诗精神,充满深刻的对人生和理想的哲理思索情绪,几乎每部乐曲都表现出对上帝的虔敬。长期的宗教管风琴演奏和教学生涯,使他 特别钟爱在交响曲中使用长号模仿管风琴。强大的长号,在布鲁克纳的乐谱中既能吹出圣咏旋律,带领听者仰望天国之庄严圣洁,也可像在《第九交响曲》第二乐章 中,疯狂怪诞地跳起梅菲斯托式的魔鬼之舞。长号不够用了,再加大号。在《第九交响曲》中,他竟然用了四个“瓦格纳大号”。
布鲁克纳身处浪漫主义时期,却无标新立异、推动音乐史发展之举。不过他的九部交响曲,现在被视为重要的交响文献。他像前辈贝多芬和舒伯特一样没过“九” 这个关,甚至《第九》写了三个乐章即仙逝而去,是一部未完成的“天鹅之歌”。不过听其慢板的第三乐章,那是从彷徨探寻、冥思苦想直至最后宁静的告慰人生的 升华,布鲁克纳似已画上了一个最后的圆满句号。
瓦格纳说:“只有布鲁克纳同贝多芬最相近。”此话当时来看是说对了。瓦格纳当然无法预见到布鲁克纳的学生马勒后来会将交响曲推向到一个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