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一炉香,沉香弥漫中,李蕴林捧起手中的埙,奏出一段秦音旋律的曲子,那曲子如泣如诉,直入人心,眼泪竟然情不自禁就流了出来。
“这就是埙的魅力。它发出的是土声地气,却能让你如痴如醉”。李蕴林说。
59岁的李蕴林,在他那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里,通过网络,与所有热爱埙的人,畅谈埙的制作与演奏,不知疲倦。
埙缘
最早认识埙,还是孩童,在古城脚边游玩,李蕴林无意捡到一个古物,父亲教会他,此物名埙。这个物件一直摆放在家,后来送给了著名作曲家刘炽先生。
20多年前,李蕴林拜访世伯刘炽,当老先生知悉李蕴林爱好陶艺时,从屋里捧出了一个物件,“你还认识这个吗?”“认识,是我小时候捡的。”“这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传承的乐器,可惜现在会的人越来越少了。”
先生的一席话,让李蕴林感悟颇多,走时,刘老将自己珍藏的埙“一团火”送与李蕴林,自此,李蕴林与埙结下不解之缘。
从北京回到银川,李蕴林开始琢磨如何制作埙,由于埙在周秦汉唐时已成为宫廷乐器,到了唐代只有皇宫贵胄可听,自此民间流传极少。所留史料几乎没有。为了了解埙,李蕴林花了大量的时间寻找史料,而这,也是做埙的过程中最让他痛苦的事情。
“要做埙,首先对埙的发展、来龙去脉要有一个感知。”他经常在图书馆一呆就是一天,查阅大量的历史古籍,当看到《后汉书·明帝纪》永平十年“闰(四)月甲午……帝自御埙篪和之,以娱佳宾”还有《诗经》里的“伯氏吹埙,仲氏吹篪”,“天之诱民,如埙如篪”。他禁不住手舞足蹈。“原来,埙在我们国家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有着如此地位,我一定要将它作好。”制埙,就在这样的前提下开始了。
埙梦
2003年6月,在西夏王陵大型诗会上,李蕴林身着一袭灰色的中式外套,用埙为诗人黑大春的朗诵做伴奏,埙的辽远空灵的声音穿透了时空,萦绕在历史的古迹中,让在场的观众拍手称道。
不过,这只是李蕴林不多的几次大众亮相。除了参加小规模的雅集,他将更多的时间拿来传播埙文化,利用互联网等方式教授大家学习制作和演奏埙。
“其实,对于埙来说,最好的发展就是传承,让所有喜爱它的人去接触它,领悟它。我愿意作为这样一个媒介,让更多的人来学习我们的古埙,了解我们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李蕴林说。如今,李蕴林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授徒近百人,做埙超过万把。虽然一把埙的价格已经上千,但凡遇爱埙之人索要,他从不吝啬。
李蕴林拿出手机,给记者听了一条微信。这是著名音乐家方锦龙先生在美国发来的:“老哥哥,我26号在纽约做一个千年古乐演奏会,2000年的琵琶,3000年的古琴,把你的埙也带上了。”
让埙从沉寂中走出,让中国用埙与世界沟通,这是李蕴林的梦。如今,梦想,已经越来越接近现实。
埙道
将埙改进成直吹式,使吹奏变得相对容易;将只能演奏“宫商角徵羽”的传统埙,改进成12平均律;倡导埙与其他乐器合奏现代乐曲……为了让更多的人接受埙,李蕴林在埙上大做尝试与改造。
“炼泥、制坯、修型、调音、烧制、精调,做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埙并非易事。”这是李蕴林的深切感受。当年,因为想制作一只上乘的埙,他专门拜我国著名埙演奏家刘凤山先生为师。正是在这期间,李蕴林发现,埙的造型容易改变,而要保证埙的音色却是难上加难,“这要求制埙人除了是吹埙人,还得是赏埙人。”
有8年时间,李蕴林淡出了,没有做埙,一方面,由于做埙、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使得他在一段时期不得不举债度日。另一方面,他自觉技艺无法精进,“需要沉淀,这是埙独有的道。”李蕴林说,因此,从2005年起,他致力于研究埙道及埙的文化脉络。
2012年,李蕴林重新开始做埙,“经过沉淀,提升了自己的修养,反而推动了我对埙制造与演奏的理解,这就是埙道,它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音乐,还有做人做事,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我们迫切地需要它,需要它的平和之气。”李蕴林介绍:正是因为用心,好多朋友不识谱,却能够在了解了埙基本的发声技巧后,演奏出感动人的音乐。
这些年,李蕴林还对过去的西夏牛头埙进行了复原和改进,捧着一个形似牛头的埙,李蕴林感慨道:“这就是宁夏出土的西夏牛头埙,是西夏音乐唯一的可考实物,我们现在应该对这些好东西倍加珍惜,找到一条能够让它们发扬的路子,从唐代传到日本的尺八,现在已经在日本有了十几个流派,在中国却早已不见踪迹。如今,埙有了一个好的开端,我希望它能够得到真正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