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裘盛戎排演了《赤桑镇》,一炮而红。这是一出只有两个主角、不到一小时的小戏,却轰动剧坛。成为裘盛戎一大(即《姚期》)一小两出经典代表作,流传至今。
一出新编的、短小的唱功戏,如果没有无比深厚的功力,是很难成功的。《赤桑镇》的成功,不能不提及著名琴师汪本贞先生。
裘先生和汪先生是一对黄金搭档,据说在1961年排新戏《赤桑鎮》时,两个人在一起合计唱腔的板式设计安排,然后各自独立的琢磨,凑到一起彼此哼哼着把唱腔对了几次就响排了,跟着就对外公演,从接到剧本到公演,前后只有八天的时间!
李多奎先生在戏中扮演包拯的嫂娘吴妙贞一角,与裘盛戎的包拯戏份同样繁重。李多奎先生在接受任务之后说:“咱要向裘先生看齐,他几天(完成任务)我就几天。别因为我误了献礼的日子。”,结果只用了八天时间便完成了背词和设计唱腔的任务。
响排的时候,裘先生拱手抱拳对李先生说:“二叔,时间这么紧,太难为您了。”在戏中,李多奎先生充分发挥了李派老旦苍劲挺拔、扎实稳健的演唱特色,裘盛戎先生也发挥出裘派花脸醇厚沉稳、含蓄传情的独特风格。两位名家在这出戏中配合默契,各显神通,把这出铜锤、老旦对戏的唱腔唱得和谐悦耳、生动感人。
八天!这出戏是裘派艺术创作的精品,就是这个速度排出來的!可是它从第一场演出问世就引起轰动,在全国流行,至今已经传唱了四十四年了。您现在听到的裘李二人的传世之作《赤桑鎮》就是公演的第二场的实况录音。
录音中也是白璧微瑕:裘先生在〈二黃三眼〉“自幼儿”一段中有三个地方唱錯了。李多奎先生唱着唱着竟忘词儿了!吃了两个“栗子”,含混着过去了。可惜,他们二位只有这一个录音传世。那这个录音就说是“缺陷美”吧!
多爷在演唱中有两处忘词了,这也难怪,一出全新的戏,又是通场的唱,两人相互衔接,一唱到底,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这对于年愈花甲的老人来说,才演两场临时忘词可以理解。毕竟是老艺术家,多爷虽然忘词但演唱节奏没有改变,使戏圆满地进行下去,只是嘴里不知唱了什么就过去了。这也是老艺术家给后人留下经验:台上张嘴忘词难以避免,此时可以“瞎唱”,但不能不唱,停下来,戏就彻底砸了。
裘大师也有两次失误,一次是唱错了腔,另一次唱错了词。也是在那个难得的现场录音中,包拯唱二黄快三眼“自幼儿……” 一开唱就和伴奏汪本贞的伴奏腔调不合,汪先生的过门垫头全乱了,第一句出错,第二句“金石言”跟着也错,后面的“小包勉”也不对,这就把胡琴全撂在外边了。几十年过去,有人还为这个失误耿耿于怀,不过“背黑锅”的是汪本贞,都认为汪这么大份儿的琴师不应出现如此失误。裘本人倒是豁达,当时听了录音后,他说“错了”。这也为汪先生正了名。
还有一次是后来在吉祥戏院唱《赤桑镇》,包拯上场是一段“恨包勉他初为官……”的扯四门,第一句唱后,走到上场门台口唱“在长亭铜铡下……”,不知怎的裘大师走了神儿,跳过“在长亭”张嘴就唱了“铜铡下”,下面怎么唱,无暇思考,只能又唱一遍“铜铡下”,于是成了“铜铡下铜铡下……”,还好“一命身亡”找回来了,可台下观众全乐啦,两口铜铡还不乐?
还有一段可乐的,呵——是琴师汪本贞出的错儿,更邪乎。
那天是裘大师与王晓临在广和剧场合作《铡包勉 赤桑镇》,演出很隆重,电台要现场录音,设备摆满台口。裘先生那天也相当兴奋,在《铡包勉》时就把“哗啦啦铜铡响连声”翻高了唱,这可是破例的唱法,得了满堂采,接着是快板和散板又都是可堂的好,就连汪本贞都喝了两次采。
演员和琴师是互动关系,演员“铆上”了,琴师也会“疯狂”的,这次可就出了大事故。
唱到《赤桑镇》一路高潮迭起,裘盛戎唱罢“上欺君下压臣我难对嫂娘”又是雷鸣般彩声。王晓临接唱“听包拯一席话——”,突然,胡琴没声了!全场目光都转向了乐队,连舞台经验丰富的裘盛戎也不自禁地转脸过去看乐队是怎么回事。
等到汪本贞换了胡琴,调准音,该裘开口唱了,裘的嗓子全橫了。这场戏草草结束,现场录音自然泡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天汪本贞太兴奋了,在“难对嫂娘”的尾音抖弓时一用力,把弓子“杵”到乐队跟前的布围子上,用力过猛,弓子瞬间就折了。遗憾的是,这场效果极佳的现场录音永远丢失了,而且再也没有重新录制的机会。